第9章 月19日

    帝国理工学院中心图书馆

    金沇熙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毛衣领间，下巴尖尖露出小半张脸。一夜无眠的她面色苍白，眼睛又干又涩，滴了几滴眼药水，金沇熙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药水伴随腺体刺激的泪水渗出，滑下脸颊。

    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旧书气味，这种气味不仅出现在图书馆，学校附近售卖二手书的书摊，查令十字街84号的旧书店都有这种奇怪的令人陶醉的香味。与此同时，图书馆还有些书散发着新纸和印油墨那种脆生生的清香。

    关于书籍气味这个问题，校报felix上曾经登载过一篇有关化学成分不同影响纸张气味的文章，作者为ic自然科学院数学系的巴德同学。此时，这位同学坐在隔着四张桌子的位置上，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眉宇间蔚然而深秀。这位数学研究者在无聊时跑去分析化学降解，顺便涉猎下细胞学，艾玛很喜欢这篇文章，一直当成幽默故事读给患者们...哦，娱乐版的东西就是用来搞笑的，需要用严谨科学和逻辑思维解释吗？

    除了书籍气味还有咖啡的味道，金沇熙掩嘴打了个哈欠，稍作活动后，僵硬的肩部线条放松柔软下来。图书馆很安静，翻书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坐在深褐色书桌旁的都是挑灯夜读的不眠之人。城市渐入晨色，坐在对面的棕发姑娘换成一位印度大哥，咖啡早已见底，金沇熙翻出手机登陆msn，时间显示6:07。

    ki说：欧巴~在做什么？

    ki说：晚餐欧巴打算吃什么？

    kimyh：no！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很久未收到回复，金沇熙将手机放回口袋。轻轻挪动座椅，起身瞬间她的小腿有些麻，酸麻的感觉一直传到胯骨。

    拎着洗漱袋子，金沇熙边走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坚持把昼夜时光付诸浩瀚书海，她迈着阵阵酸疼的忧伤脚步。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母，炸开后也就化成尘埃了。

    洗漱后，金沇熙恢复些活力，有意识的头脑依旧疲惫。整理好书籍后，金沇熙背着书包离开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饰都与帝国理工学院的整体建筑风格不同，ic的校园遍布优雅古典的老建筑，附近区域也大部分是维多利亚时期建筑，还有红砖拜占庭风格的大楼。图书馆方正立体，窗户呈几何对称，就像是一块素白干布，拂去积聚的烟与雾、擦掉顽强坚固的维多利亚灰尘。

    金沇熙的脚步不快不慢，紫色宽松毛衣褐色直筒裤，刘海凌乱长发扎起来露出颈椎线条，几缕参差不齐的碎发懒散垂下来。大门外，阳光慵懒，道路纯净的仿佛没有灰尘。

    微风拂过脸庞，呼吸与清晨清爽的空气不绝交流着，草坪弥漫着馥郁的草香，有人坐在上面看着书，有人吃着早餐，还有人打着瞌睡伸展身体拥抱阳光。白鞋踏上草坪，金沇熙将包放在一旁，席地而坐。

    青草柔软，漾着蓬勃生长时难以被察觉的甜美。金沇熙凝神静坐，漆黑的眼眸流动过一抹浓稠色调，随即归于平淡。

    她没有在思考，只是静静发着呆，这是脑力透支的后遗症。

    alliswell？

    阿西吧，简直就是透支生命！

    手机震动也带着节奏，金沇熙睫毛颤了颤，摆脱入定状态。

    “hello？”

    “oh~keki！你在哪里？感谢上帝！我终于离开了实验室。”艾玛声音洪亮。

    “同样感谢上帝，我刚离开中心图书馆。”

    “我和托马斯他们计划去吃早餐，要一起吗？”

    金沇熙散开头发，用手指梳理长发，闻言开口，“如果地点在学校餐厅，我可以加入。”

    “成交~”

    帝国理工餐厅两面都是落地门窗，一桌n椅电镀铝合金包边，圆形吸顶灯，服务和装潢风格类似全球各大连锁快餐厅。

    “y！”艾玛嘴里叼着吐司声音含糊，一桌人都向金沇熙打招呼。

    “~”

    金沇熙放下餐盘，坐在艾玛身边，人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

    据说帝国理工的食堂有全英最优秀的大厨，之所以是据说...金沇熙切开一片烤肠，色泽诱人入口后滋味...即使是为王室服务过的大厨，英式早餐依然是英式早餐。端起玻璃杯，喝下一口橙汁，甘甜中透着酸涩。金沇熙面色平静，更多时候，人们是因为饥饿才吃东西，食物的味道并不会照顾挑剔的胃。

    “理工学院学生会那群*又开始无聊地炫耀，上帝啊，布莱尔首相来我们学院访问了！”

    “这很有趣吗？如果是女王陛下，我可以为她献上膝盖。”身为医学院学生会议员，每日必黑死对头已成为艾玛的日常。

    金沇熙早就习以为常，闲暇时间除了埋首图书馆，她偶尔会去逛逛博物馆，听几场音乐会，还要参加俱乐部活动，医学院与理工学院的爱恨情仇她没有时间理会。

    “嘿！艾玛，放轻松~”托马斯劝阻着，他也是理查德教授的学生，长相虽不出众，亲切微笑的样子很受患者欢迎。

    金沇熙漫不经心地听着，并没有插嘴，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有了回应，咽下一口茄汁黄豆，左手手指在键盘上翻动。

    gk2219说：沇熙起床了？

    jk2219：欧巴在图书馆，你在做什么？

    kimyh：在吃早餐

    jk2219：自己一个人？

    kimyh：没有，还有其他朋友，欧巴呢？

    “剑桥同学向我提供了一条研究数据，平均智商越高的群体脸越好看，也越忠诚于爱情。”乔治斯插话，他是希腊人，黑色卷发古铜色皮肤，眼眸深邃，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每天的日常就是讨论车子和女人，虽然懒散却有着r里最好的操作水平。“像我这种高智商面容英俊忠于爱情的人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帝国理工男多女少比例不均，你可以找个男朋友。”艾玛吃着烤番茄，拥有众多追求者的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金沇熙放下餐具，翻出手帕擦拭嘴角，右手继续打字。

    kimyh：欧巴，研究表明智商越高的人脸越好看。

    另一边，成均馆大学图书馆，两面墙壁布满红木书架，学生们低头默默看书。太阳漾着和谐的光照耀在窗边，宋钟基倚靠在书架，左手捧着的书籍很久没有翻页，纤长匀称的手指搭在键盘上。

    一贯淡然的他温柔注视着屏幕，手指慢慢敲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jk2219：原来欧巴是最聪明的人啊

    “噗嗤~”金沇熙轻笑出声。

    “上次有一个女孩子主动拦住我，身材火辣极了，她问我普朗克常数的问题，我以为她要和我探讨物理。”乔治斯偏头询问，“keki,我的理解没有问题吧？”

    “或许她想和你讨论脸蛋。”金沇熙抬头，嘴角噙着一丝笑，“其实普朗克长得挺帅气的。”

    “哦！可怜的乔，女孩一定是想和你搭讪，你竟然和她谈论无聊的学术。”艾玛发出一声惊呼，这才是乔一直找到不到女朋友的原因吧。

    金沇熙左手撑着下巴，享受朋友们嬉嬉闹闹的愉悦时光，敲打手机键盘的动作十分迅速。

    kimyh：比起我，欧巴还差一些，fighting~

    很快，对方回复。

    jk2219：恩，wuli沇熙是最聪明的，聪明的小沇熙猜猜欧巴晚餐吃什么。

    kimyh：我不要猜!

    晚上回家时一定要买几包拉面，金沇熙暗自思忖...她想念烤肉的味道了，虽然英国有更多种类的肉类，无论是摆盘还是味道依旧画风清奇。难怪法国人对英国食物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嘲讽：英国人杀死一头牛，需要两次，一次在屠宰场，另一次在餐桌上。

    jk2219：等你回来，欧巴请你吃大餐。

    jk2219：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金沇熙姿态慵懒，表情一本正经地回道。

    kimyh：欧巴，我只想吃...你

    信息即时传到万里之外，时间无法改变心底的眷恋，距离不会阻隔火辣辣的情意。宋钟基低笑出声，手指摩挲着书脊，眉目清隽温柔，他回答的轻描淡写。

    jk2219：好啊，欧巴等着你

    还有四十一天零八小时...

    入冬后，日照时间变短，英国陷入漆黑的‘冬眠’时间，早晨八点后才迎来熹微的晨光，四点过后城市隐入苍茫夜色。令人感到痛苦的依旧是多变的天气，湿和冷是冬季的主旋律，天气好时蓝天草地，天气阴沉时雪盖冰覆，这种季节，穿成一只熊是最明智的选择。

    金沇熙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穿着白色羽绒服，毛边牛仔裤厚底鞋，小腿笔直纤细。防风扣扣到最顶，大大的帽子遮住了脸，毛领软软浮在耳边。她戴着紫色羊绒手套，手捧着装满食物的牛皮纸袋。

    道路已经结冰，树枝枝丫满负积雪。今年伦敦的冬天尤其寒冷，还未到12月份就已迎来第一场雪。在韩国，男女一般选在第一场雪时告白，据说这时的成功率会超过90%；英国人不会理解这种浪漫的精髓，在下雪时他们大多选择窝在房间里，父亲们会在这天带着家中的小天使体会雪的恣意与美丽，宝宝们穿着颜色艳丽的连体棉衣，臃肿的身子迈着短腿，走路不稳几步后就会摔倒，声音温柔的爸爸默默守在旁边很少插手...看到这样的场景，金沇熙会露出柔和的笑容，同时想起国内的小堂弟堂妹，曾经那两个熊孩子也是可爱软萌的宝宝。

    金沇熙推开公寓大门，雕花玻璃铁门阻隔了冷热空气，走廊很温暖，空气中漂浮着一缕醇香，像是日照飘雪中的暖色调，原来哈德森太太又制作了甜点，bull趴在门口，柔软的深色地毯是它的专属领地，紧靠房门躺着一个木质摇椅，圆形靠垫厚厚的，上面空无一人。

    “hi~bull”金沇熙打了个招呼，得到对方懒懒一瞥。

    金沇熙露出洁白牙齿，温柔爱抚它一会后才打开家门。室内温度不算高，傲娇的腐国人认为空调是反上帝的存在，宁愿选择费事费电的天然气、电暖气来取暖。

    都是用电的方式，上帝更喜欢电暖气？

    脱下大衣挂在一旁，金沇熙抱起牛皮纸袋来到厨房，整理物品顺便准备晚餐。

    的悠扬旋律在室内响起时，归纳整理工作刚进行到一半。

    看到来电显示，金沇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迟疑片刻后才接起电话。

    “您好。”开口是韩语。

    “沇熙？我是爷爷。”严肃语调中透着一丝柔和。

    金沇熙能想象到电话另一头的场景，爷爷板着不苟言笑的脸，尽量放柔语气依旧无法掩饰生硬的语调，额间眼角的皱纹像是古老斑驳的年轮，见证庞大家族的荏苒岁月。

    作为金氏家族族长，对孙辈的慈爱逃不出责任的负担，最终被威严震慑。

    “爷爷？抱歉很久未曾问候您。”金沇熙席地而坐，东西放在一旁，“最近您的健康状况如何？”

    “医生有定期检查。”金爷爷语气放缓，“健康问题你不用担心，作为未来的医生，你要承担许多责任，只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才能承担起责任。”

    “你的生活爷爷一直没有过问，我相信你可以将一切规划妥当。”

    “爷爷只强调最重要的一点：保持谦虚克己，永远不要骄傲，因为你知道的永远比不知道的多。”

    金沇熙早已坐直身体，姿态谦逊端正，成长时听过无数次的教诲，再次聆听时依旧会深深扎根心底，深入骨髓。

    “请您放心，孙女不会忘记您的教诲。”

    除了提升热情的*，还要有磨平高山的毅力，这些道理她一直铭记着不敢忘记。

    “沇熙...”寒暄片刻后，金爷爷语气里带上些许迟疑，“你可以晚些回国。”

    “你的姑姑一个人在国外过圣诞节。”

    正题来了，这才是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金沇熙心下了然，爷爷最珍视最放不下依然是成慧姑姑。

    “爷爷，我也很惦念成慧姑姑，圣诞节我会在贝尔法斯特停留。”行程有些许变化，原本计划圣诞前夕去探望姑姑，金沇熙垂首思量着。

    归国的时间要推迟些了。

    判断一个家族的兴败，主要看子孙们能否抗起家族的荣耀。

    苍鹭塔餐厅位于伦敦最高楼，多彩的霓虹挑逗着城市的眼睛，除了流光溢彩的霓虹，物欲横流的广告牌流转着城市的喧嚣与浮躁。

    微微点头致意，金沇熙将黑色羊毛大衣递给另一位侍者，暗黑色走廊浮动着复古与奢华的气息。金沇熙穿着白色衬衫，层层堆砌的领口不显繁复，脖颈处的精致领扣显露出一丝低调的奢华，黑色高腰长裙极富垂感突出了纤细的腰部曲线，简洁明确的设计带着g家一贯晦暗的哥特式基调。行走间尖头高跟鞋在裙摆间若隐若现，姿态优雅气质怡然，金沇熙并没有描画浓艳的妆容，登上楼梯后，侍者为她推开另一扇大门。

    “金沇熙前辈，您也来啦~”坐在靠门位置的崔希英最先招呼她。

    英国求学的韩国人有着不同的圈子，一种是家庭富裕很小就移民到此的韩裔；另一种是家庭条件不错成绩优秀，高中时通过申请来英国留学；还有一种申请到奖学金来英国继续深造的人，他们除了奖学金还需要打工赚取生活费。

    另一个圈子的人，他们所在家族并不是富可敌国的财阀，子孙教养也不是维持冷漠和客套，而是从不敷衍搪塞又极好地把握住分寸。这个圈子人数不多，随着时代更迭，家族也显落寞。

    “沇熙，你终于来了。”姜妍珠穿着裁剪得体的连衣裙，妆容精致。

    这是‘圈子’的一次聚会，在场都是留英的韩国人。其中有几位金沇熙的熟人，无论是大青中学还是明德高中的前后辈同期，抑或是儿时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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