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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chapter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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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格,我们生个小孩子吧。”

    “……”他善意提醒,“你刚才说过了。”

    “可你都没有回应我。”她瘪嘴。

    “……”没有回应?那刚才他们在做什么?

    嗯,言语上的回应?

    他说:“我们当然会生小孩子。”

    她开心地笑了两声,又乖乖睡了。但不过几秒,她再一次睁开眼睛,好奇:“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自闭症?”

    “……”他觉得,在这种时刻有必要纠正一下,“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言栩患的是阿斯伯格综合症。”

    “什么什么?”

    “阿斯伯格综合症。”他平和地重复一遍,“一种罕见的自闭症,患者通常……”他不太擅自夸,“嗯,……智商很高。”

    甄意明白了,她之前查过资料,知道自闭症的人,大多数是有智力发育问题的。那时她还觉得言格这种情况真是奇迹,如今才搞清楚,他们有更专业的一个分类。

    她默默想了想,说:“你这个病好酷。”

    言格:“……”

    “不像我的病,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甄意不太满意地咕哝,“多动症的孩子好难教养,而且如果还有人格……”

    她没有说下去,心里突然像是被谁狠狠扯了一下,痛得发麻。

    她一直认为有病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努力克制就好了,她想和言格在一起,就一定要和言格在一起。可……孩子……

    她闭了闭眼,竭力压抑住内心突然翻江倒海般的绝望,做成轻松的样子,道:“你要是娶我,是在拿你的小孩冒险。”

    他下意识搂紧了她的身子,只道:“是我们的小孩。”

    甄意心里一磕,像被温暖撞了个满怀,头低下去,声音也低下去:“那也不该。”

    “如果你担心,觉得有心理压力,我们可以不要小孩。”言格侧头,嘴唇碰上她的耳朵,说得很平淡,像再寻常不过的事,“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很好。”

    她狠狠愣住,埋头在他的怀里,泪水绝了堤一样往他胸口涌:

    “言格,我永远不要离开你,绝对不要。”

    (正文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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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卷之格意篇】

    格意番外(1)

    大年初一的早晨,阳光明媚,温暖宜人。

    甄意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色的阳光在自己的睫毛上跳跃,好温暖的感觉;扭头一看,便望见了言格清黑温润的眸子。

    他不知多久前醒了,正一瞬不眨看着她,眼眸黑漆漆的,里边只有她小小的影子,干净,纯粹。

    她不可自抑地咧开嘴,回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早晨起床洗漱做早餐,她心情一直都快乐,反反复复地哼着一首很久以前的歌:

    “每一天睁开眼看你和阳光都在,那就是我要的未来,我要你的爱……”

    言格喝着粥,听着她乐颠颠的音乐,看着她哄爷爷,给爷爷刷牙洗脸,他的心情也是舒适的。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手表,2月14号。情人节。

    还在想着,甄意已经照顾爷爷吃完早餐,扭头望他:“言格,我们今天上街玩好不好?过些天又要送爷爷回疗养院了,我想带爷爷去玩。”

    “好。”他点点头,原本就打算今天带她去玩的,“想去哪儿?”

    “游乐场吧。”她笑。

    “嗯。”刚好,他也是这么想的。上一次一起过情人节,他们就去的游乐场。

    爷爷听说去游乐场,也很开心。

    甄意给他换好衣服,带好水壶,又装好手帕和纸巾;言格静静看着,不曾料到她在私底下,在爷爷面前,会有如此悉心细致的一面。

    像个……小管家婆。

    ……

    二月的深城已经很温暖了,游乐场里游人很多,大都是年轻的情侣们。

    甄意考虑着爷爷的身体,并没有玩太多刺激性的项目,而是带爷爷坐着观光车四处游览,后来爷爷看见了旋转木马,便兴奋地要玩。

    言格买了票,让甄意陪着爷爷坐,自己则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看她在木马上快乐地旋转,欢笑。

    今天,甄意穿了件春款的白色裙子,没有束头发,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扬。美好得像从天而降的天使。

    坐在木马上,她不停地对他招手,冲他笑开怀。小脸上全是欢喜,因为快乐,整张脸都仿佛被点亮,灿烂得让周围的一切都失色。

    言格专注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在这个游乐场里,五光十色的一切,他都看不见;周围的人,也都不存在;

    所有的喧嚣,他也听不到。

    除了她。

    终于,她兴冲冲地从木马上下来,回到了他身边,开心地和他说“好好玩”。

    他捋了一下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去她小而柔软的耳朵后,才一触碰上去,甄意的耳朵根儿便微微红了。

    他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举动,甄意抬眸,见他眸光清浅,似乎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可这时,爷爷闹着还要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甄意便陪他再玩一次。

    言格静静看着她坐上木马,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花圃。

    刚才差点儿说错了,本来想说“我去给你买花好不好?”现在想想,不应该问,应该直接买过来。

    她好像不记得今天是情人节了。可仍他记得多年前的旧事,总想补偿。

    他回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苏铭,于是放心地往花圃那边走去。

    ……

    而甄意第二次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就愣住了。

    人群里,言格捧着一束玫瑰花,淡然从容地等待着。

    甄意没想过,他这样清心寡欲的样子捧着一束玫瑰,看上去竟会带着那样协调的温柔。

    周围的女生全在往他这儿看,他纵使天性低调,也改不了走到哪儿都是发光体的本质。

    甄意在众人好奇而艳羡的目光里走过去,眼神飘到他手中的鲜花上,小声道:“噢,我好像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哦。”

    他把花送到她手里,温润道:“今天,你的白裙子很漂亮,捧着红色的花,会更漂亮。”

    甄意歪头拿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花瓣,淡淡的馨香萦绕唇边,像甜甜的幸福感把她包围。他从来不会说情话,每每一句平静而诚实的赞美,都叫她欢心。

    “我好喜欢。”她说,“言格,我好喜欢。”

    #

    ……

    玩得差不多了,甄意带上爷爷准备返程回家。走在游乐场里,却撞上今天春节嘉年华,演员和人流如潮涌。

    爷爷又不肯走了,被人群里的假面人,和各种音乐舞蹈吸引,坐在路边直拍手。

    甄意只好带着爷爷坐在道路旁的露天咖啡屋里,要了几份甜点,让爷爷玩得尽兴。

    嘉年华演员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服装,戴着千奇百怪的面具,表演着各种或可爱或劲爆的舞蹈。

    甄意对这些倒没那么感兴趣着,看着爷爷开心,便专心致志照顾他,时不时给他擦擦嘴巴什么的。

    言格在一旁看着,眼眸微微深了几度,不经意道:“你和爷爷真亲。”

    “当然啦。”甄意昂起头,亲昵道,“我爷爷对我可好了。爸爸妈妈死后,我被送进孤儿院,就是爷爷把我带出来的。还让我住在姑妈家。其实……”

    她顿了一下,有些事还是不要说了。

    言格也没问,但他哪里不清楚?甄意的姑妈对她并不太好,要不是拿着爷爷的工资过活,姑妈也不会肯让甄意住在她家的。

    甄意语调一转:“总之爷爷对我可好了,总是偷偷地给我带好吃的。姑妈骂我或是打我的时候,爷爷在,就一定会护着我。有一次,因为这样,爷爷还发脾气骂了姑妈呢。”

    想起旧事,她一脸的幸福:“你肯定看不出来吧,我爷爷还会骂人,会凶人呢!”

    言格点了一下头:“确实看不出来。”

    此刻的甄意,满脸都写着骄傲和感激。

    言格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一点点的温暖亲情,她都会惦记很久很久。

    甄意开了话匣子,便开始和他讲小时候和爷爷的故事,言格安静地倾听着,并不打断,也不回应。

    说到一半,爷爷不小心碰到了咖啡匙,小匙子掉在石板地上,甄意边和言格说这话,便弯腰去捡。

    一低头,仿佛莫名其妙般,就是那一躬身,脖子上像有一根筋被抽出来,痛如剥皮。

    她眼前花了一下,脑子里再次混沌,很多回忆嘈杂着从眼前呼啸而过。模糊不清。

    她捡起咖啡匙,坐起身,脸色有些白。

    言格察觉了:“怎么了?”

    “可能弯腰着急了点儿吧。”甄意笑笑,“诶,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你读小学的时候开家长会。”

    “啊,是的,读小学的时候。”她叽叽喳喳着继续,却突然停了一下,不知为何,脑子凝滞住了,她不记得她要说什么,也不记得什么家长会。

    有一瞬间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的意识像水流一样从脑袋里抽走。

    无数的回忆如幻灯片闪过,有些模糊,有些清晰。

    她茫然地抬起头。

    这真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初春,阳光和煦,四周一片欢乐祥和。

    嘉年华里的小丑和假面人,妖冶得像鬼魅,他们盛装打扮,跳着欢乐的舞蹈,斑斓的彩色如流水在她面前滑过。

    奇怪啊。

    而且,后脑勺又疼了。

    而面前,言格清秀平静的脸上,浓眉微微蹙起:“甄意,你怎么了?”

    她怔怔的,没有回答,伸手缓缓摸摸后脖颈,怎么最近总是痛。摸到一个小包,抠了抠,好痛!

    痛得她浑身狠狠一抖。

    言格脸色严肃起来,瞬间起身,走到她身旁,掀开她脑勺后边的长发一看,后脑的脖颈与发际线处,有一枚暗暗的红点,是针刺过后的伤痕。

    他认识这种伤痕,心里狠狠一沉,扶着她的肩膀蹲下来:“甄意,觉得脑袋不舒服是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谁碰过你的后脑?”

    “好像就是那天在医院里,司瑰的病房,卞谦哥拍了一下我的头,当时觉得像被虫咬了一下。可后来都没有感觉啊。”甄意望见言格紧张的深情有些慌了,“怎么了?”

    “没事。只是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他起身,摸摸她的头,没事人似的坐了回去。

    “哦。”甄意从来相信他的话,舒了一口气,继续和他讲小时候的故事了。

    言格眉目如画,安然听着她欢乐的声音,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喝茶;可那一瞬,他脑子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爆炸,片刻后,成了废墟。空白,苍茫,满是灰尘。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和自己的心境。

    不要紧的,只要她还活着,任何困难,都可以解决。

    露天咖啡厅里阳光灿烂,他突然就想起那次和甄意一起看电影《永恒心灵的美丽阳光》。

    甄意说:“为什么要消除记忆呢?言格,我不会选择忘了你,忘了你,就是忘了我自己。”

    他们之间的12年,怎么能一笔勾销?

    他稍稍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他不知道卞谦给甄意用药的目的是什么,孤儿院小组的实验已经圆满成功。他这算是最后的收尾,还是给甄意这个完美实验品的一份“奖励”?

    因为甄心的依附就是在记忆里,如果想彻底地让甄心消失,便只有这么一个方法。

    其实,他不介意甄心的存在,可他知道甄意介意。

    他还记得有天晚上甄意捂着眼睛呜呜地哭泣:“我知道你无所谓。可只要有甄心,周围的人,家里的亲戚,都会对我有所顾忌。全世界,包括我,都时刻提心吊胆,怕她万一会冒出来发疯。她一直都在那里,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窥探我们,她随时都会爆炸。

    我想要小宝宝,想和你生小宝宝,可有她在,我不敢。她会伤害我的小宝宝……”

    而现在,她会忘了他。

    言格的眉心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这一瞬间,有一丝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心底最深处席卷到四肢百骸,缓慢而深刻。

    可,或许,这样其实会对甄意好。让甄意幸福,后顾无忧,安安心心。

    所以,她忘了他,也不要紧,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陪着她找回渐渐流逝的记忆。

    深城二月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蓝,没有一丝白云,安静得像亘古的宇宙。

    言格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像看着自己已知的未来,不带惊惶,不带绝望。

    这一次的危机,就交给他一个人,他来处理;至于她,由他给她一个最美好的梦境。

    他就把它当作一份礼物吧,给甄意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1.

    1.这篇文算是差不多完满写完了。律政法律的悬疑文貌似网上还比较少,算是个大胆尝试,开始有点儿冷,但好歹是坚持下来了,到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的功劳是你们。是你们的点击,留言,撒花,订阅,支持着这篇文一次次上榜,被更多人看到,知道。心里的感谢已经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妹纸们,真心谢谢你们。真心爱你们。

    2.

    2.到目前为止,玖写的“亲爱”系列悬疑文主要写了“本格推理”和“律政法庭”两大类,而亲爱的系列以后还会有更多不同类型的尝试,现代侦察技术,法证法医,漂泊者类型,还有更多的新类型,我都会尝试。而“本格”和“律政”以后也会继续写。希望每次都带给大家不同的感受。

    3.

    3.解释一下我这两个文的设定,其实是有部分现实结构的。比如阿基米德里的spa,实际上,米国就有很多共济会兄弟会之类的高级组织。成员都是非常顶尖的人才,学家,巨头,甚至可以说是掌握国家机密的。他们的信仰就是无政府,然后要帮助世界各地的人达到共济的目的,他们也会把很多机密分享给政府对立的人。

    再就是弗洛伊德里的msp。这个就更现实了。米国政府以及很多政府都承认过,他们拿普通人做精神实验。要不然,你们以为,我们经常看到的这种话“几十年代,xx学家实验/研究发现,人在婴儿/幼年/少年时期遭遇xx事情,或者父母xxx怎么样,这样的孩子患xx病,或者行为异常的比例比正常的怎么怎么样”类似的就更多了。你们以为,这些实验的被测试者,这些家庭是自愿的吗?他们都知情吗?当然不是。不过我写的可能是夸张版的。但究竟真实的尺度到底多大,其实也不知道。

    4.

    4.所以,由于今年没什么多的时间,下一本应该不会是亲爱系列。可能会是比较短的温馨暖文,可能会是暗黑的言情,可能会是现实向的言情,也可能会是我一直想尝试另一种悬疑写法(不查案子,但言情里有悬疑因素的那种)。一切等到时候再看吧。

    5.

    5.如果还想看玖的下一本的文的,可以收藏一下玖的专栏,开新文就会有提醒。

    链接在这里?authorid=928731

    想以后听玖在旅行路上的故事的,可以看看玖的微博“玖月晞”;哦对了,阿基米德和弗洛伊德的出版信息,也会第一时间在微博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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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的内容不用看,是修改之前的版本,仅作备份使用,为了不弄混,最好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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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司瑰最终也被医护人员送返去医院了。

    ……

    大桥上灯火通明,码头边空旷寂静,海湾依旧深沉而波荡,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宁静。对面的海港愈发热闹,却不属于这里。

    言格刚才跳海救卞谦,浑身都湿透了。

    到了深夜,海上的风有点儿大,吹在身上,冰凉透心。

    他眺望一眼海水对面的伊丽莎白港,不经意看了眼手表,零点差3分。

    他扭头,看向身旁站立的另一个男人,此番从国安部过来的特工小组组长孟轩,再过一会儿,孟轩也要连夜赶回去了。

    夜愈深,风愈大,吹得两人的头发都在张扬。

    “那个引着警察在街上到处窜的小子被抓到了。”孟轩放下刚打完的电话,说,“他是搞极限运动的,在网上接到一个可以引起全城轰动的飞车案,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想出名。呵,现在的年轻人……”

    言格不知听也没听,望着遥远的伊丽莎白港,“happy new year”的字符在写字楼上飞舞,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亮灿灿的。

    “不是他。”言格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孟轩扭过头来,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他知道言格不是说飞车,而是说卞谦。

    言格道:“他看上去的确像幕后主使,可就像我之前和你分析过的,外边的这个幕后人除去高智商,控制力执行力很强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和厉佑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

    亲密到一方甘愿永远被囚禁,以换取另一方自由,而另一方则会一直尝试挽救他;

    亲密到在外面的另一方会严格执行他们的计划,绝不背叛。

    就像枕头人故事里的兄弟一样,一方为另一方牺牲,死也绝不会背叛他们的信仰。

    而卞谦出现在医院掳走司瑰的那一刻,情况就不对了。”

    孟轩扯起嘴角,踢了一下脚下的沙石,道:“我也觉得不对。和这个幕后人交手那么多次,那个人应该比卞谦对自己更严酷一些。

    就像你说的,他为了司瑰涉嫌时,我就隐约猜测,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孟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费心那么久,结果抓到了可能只是一个更高级的执行者。你不该说‘不是他’,应该说,‘不止是他’才对。”

    言格眼眸微敛,没吭声。

    想起卞谦拿枪挟持甄意的时候,没有拉开保险栓。这个细节让他稍稍介意,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第一时间跳下海去救他。

    但,很多事情已无迹可寻,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卞谦现在被特工们带走,自然会有他们的处理办法。

    索性的是,还活着。

    言格稍稍垂下眼眸,遮掉了眼底细碎的光芒。

    有人说,活着就有希望。可这样,永远消失,两不相见。希望又在哪里?

    孟轩望着苍茫黑暗的大海,微微眯起眼睛,心有不甘:“真正的幕后人仍旧在暗处。追踪那么久,这是最近的一次。可惜,他太谨慎小心了,什么事都没有亲自行动。不知道能不能从卞谦口中套出些什么,就怕他们没有见过面。

    现在,所有的实验品都没了,他以后更不会再露出马脚。”

    停了一秒,察觉到不对,他回头望了一眼言格的车,玻璃黑漆漆的,看不到人。

    问,

    “甄小姐情况怎么样?”

    言格沉默半晌,道:“很好。”

    话这么说,眉间却笼了淡淡的愁云。甄意很好,但他感觉得到,她的精神一直都是警惕着的,时刻都在害怕甄心的反扑。

    即使这些天他对她的治疗很不错,但他们都清楚,这种病,不可能根治。

    孟轩想到什么,又说:“知道吗?msp最近研发了一种奇怪的药物,听说是治疗人格分裂的。”

    言格的目光挪过来。

    “还在实验阶段,消除人的记忆……”孟轩迟疑半刻,“就可以消除人格了。”

    言格眸光微闪,收回去了,脸色淡淡如水。

    甄意的病情,他并不心急,也不沮丧,每隔几天给她做一次心理辅导,他一点儿也不腻烦,即使时间的跨度拉成一生那么长。

    “幕后人的事情,你们准备办?”言格问。

    孟轩无奈地叹气:“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只能指望卞谦醒来提供新的线索。就怕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没事我先走了。”言格转身。

    孟轩望着他的背影,提醒:“她的双重人格会很麻烦,你要把她看好了。”

    言格脚步未停,背影在海风里料峭而挺拔,头也不回地离开。

    ##############

    二月的深城已经很温暖了,游乐场里游人很多,大都是年轻的情侣们。

    甄意考虑着爷爷的身体,并没有玩太多刺激性的项目,而是带爷爷坐着观光车四处游览,后来爷爷看见了旋转木马,便兴奋地要玩。

    言格买了票,让甄意陪着爷爷坐,自己则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看她在木马上快乐地旋转,欢笑。

    今天,甄意穿了件春款的白色裙子,没有束头发,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扬。美好得像从天而降的天使。

    玩了一趟之后下来,她兴冲冲的,小脸上全是欢喜,因为快乐,整张脸都仿佛被点亮,灿烂得让周围的一切都失色。

    的确,在这个游乐场里,五光十色的一切,他都看不见;周围的人,也都不存在;

    除了……

    他捋了一下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去她小而柔软的耳朵后,刚要说什么,爷爷闹着还要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甄意便陪他再玩一次。

    言格默默看着她坐上木马,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花圃。

    刚才差点儿说错了,本来想说“我去给你买花好不好?”现在想想,不应该问,应该直接买过来。

    她好像不记得今天是情人节了。可仍他记得多年前的旧事,总想补偿。

    他回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苏铭,于是放心地往花圃那边走去。

    他想,等买花回来,他应该告诉她:“你的白裙子很漂亮,捧着红色的花朵,会更漂亮。”

    ……

    甄意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没见言格,四处望望没找到。打电话过去,正在通话中。想在原地等一下,可爷爷看见了远处的蛋糕铺子,要吃蛋糕。

    甄意拗不过,只好带爷爷过去,走到半路,便看见了苏铭。

    她立刻问:“言格呢?”

    “他去买东西了。”苏铭木然地回答。

    “哦,那过会儿再和他打电话好了。”甄意带爷爷去蛋糕铺子,苏铭面无表情地跟着。

    铺子里人很多,挤挤攘攘,爷爷看到蛋糕就开心,端着盘子一会这儿跑一会那儿跑,甄意得排队付钱,拉不住爷爷,便对苏铭交代:“你帮我看着我爷爷啊。”

    苏铭板脸:“我的任务是看着你。”

    “……”甄意,“那你帮我排队,我去盯着爷爷。”

    “这是一样的状况。”苏铭说。

    话音未落,就见爷爷不知看到了外边的什么,立刻跑出去了。

    “爷爷!”甄意端着蛋糕跑到门口,被服务员拦住,又赶紧扔下盘子跑出去。苏铭立刻跟上。

    游乐场里今天有春节嘉年华,演员和人流如潮涌。

    甄意追出几十米,四处张望,一眼看见爷爷被假面人吸引,走进了游.行队伍。

    她飞快追去他身边,好不容易绕过各种花花绿绿的服装和千奇百怪的面具,一把抓住了爷爷的手。废了好大劲儿,终于把他从游.行队伍里拉扯了出来。

    爷爷以为她要生气,沮丧地低下头。

    甄意却担心他哪儿受伤了,焦急又关切地左看看右看看,这时,肩膀上一沉,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

    回头便看见那人熟悉而漂亮的脸。

    她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对面的人笑了一下:“看看你,顺便送你一份礼物。”

    ……

    言格走向花圃,才站定,隐隐感觉刚才擦肩而过的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以为,那个人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

    回头望,却没有看见异样,也没有那个人,他垂眸半刻,想或许是看错了。

    言格买了一束玫瑰花,刚付完钱,电话响了,是孟轩打过来的。

    他接过花,走到一旁接电话,问:“卞谦醒了?”

    “醒了。”

    言格又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问他那个连环杀人案了没?”

    “没问我会给你打电话吗?你说的那个什么卫道者,我问了,他说他不知情。”

    言格顿了一下,敛起眉心:“不知情的意思是什么?不是他做的,还是说,没有从司瑰那里得知案件的细节?”

    “不是他干的,他听司瑰说过,可他没有用司瑰告诉他的信息做任何事情,因为他担心会牵连司瑰。”孟轩肯定道,“言格,我耍了点儿小计谋,用司警官的工作和前途给他做交换,我想,他应该不会撒谎。”

    言格沉默了。

    杨姿被“侮辱”的案子,郑颖被杀的案子,都是模仿“卫道者”,如果卞谦不知情或者没用这些信息,的确也就证明他不是幕后主使,还有另一个人。

    果然,孟轩在电话里说:“你的推测是对的。”

    言格的心缓缓沉了一下,异常冷静而清楚,说:

    “而你的推测是错的,你认为幕后人至始至终没有参与这些案子,没有露面,没有和任何人接触,是错的。

    他在卞谦这里失控了。我们错了,并不是卞谦想退出,把手头的事交给了淮生;而是卞谦想退出,于是幕后人把工作交给了淮生。

    幕后人或许曾经告诉卞谦,让他利用卫道者的细节去指导杨姿杀了郑颖,可卞谦拒绝了。所以,幕后人亲自去找了淮生。”

    孟轩听完,兴奋:“你的意思是,有嫌疑人范围了?”

    “对。”言格很肯定,“要么这个幕后人是警察,要么他自己就是卫道者!”

    孟轩反应很快道:“上次有犯罪专家对卫道者做过画像,我们可以立刻调取嫌疑人名单……”

    言格脑子里轰然炸了一下。

    嫌疑人名单,他知道有一个人在上边,那人竟然用如此大胆的方式反过来给自己洗清嫌疑。

    而奇怪的是,现在他突然想起淮生死的那一刻,他把甄意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当时只是余光瞟了一眼,此刻却异常清晰起来。

    当时,淮生的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微笑:他以他最幸福纯真的方式死去了。

    他在庭上突然失控,一部分因为他潜意识的自我毁灭与救赎,另一部分则因为唤醒这部分潜意识的……催眠!

    可当时在大庭广众之下,谁会……

    言格的心狠狠一沉,像是被重锤击落。

    手机听筒里,孟轩还在说话,可他一句也听不见了,怀里的玫瑰瞬间坠落在地上,他走了几大步,陡然就飞奔起来。

    刚才他看见的那个熟悉的人影,一定要是幻觉!

    甄意!!!

    #

    ……

    “礼物?”甄意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什么礼物?”

    “你要结婚了,送你一个拥抱吧。”他朝她张开双手。

    甄意一愣,“不用了。”

    她条件反射地要躲避,却被他一把扯进怀里,用力抱住。

    他非常用力地摁着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经过了最后的考验,送你一份礼物。”

    甄意讨厌被别人抱着,气得要挣脱,他已经松开她,冲她漂亮地勾了勾唇角,说完,转身就消失在了游.行的嘉年华队伍里。

    甄意完全不明所以,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转头见爷爷坐在地上开心地玩玻璃球,弯腰要去扶他。

    可就是那一躬身,脖子上像有一根筋被抽出来,痛如剥皮。

    她眼前花了一下,缓缓摸摸后脖颈,摸到一个小包,抠了抠,好痛!

    收回手一看,指尖上沾着点点鲜血。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可之前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啊……

    她脑子凝滞了一秒,看见手心多了一滴鲜血,两滴,三滴……越来越多,从鼻子里流出来。

    她怔怔的,摸了一下鼻子,发现更多的血流出来。

    很快,她的白裙子上染了点点的红,像是绽开的玫瑰花瓣,触目惊心。

    爷爷仍旧坐在地上玩耍,她想跑,想求救,可脚重得像灌了铅,根本挪不动。

    言格……言格……

    她惊恐地抬头望。

    嘉年华里的小丑和假面人妖冶得像鬼魅,他们盛装打扮,跳着欢乐的舞蹈,斑斓的彩色如流水在她面前滑过。

    她看到了,看到了游.行队伍对面的言格。他也看见了她满脸的鲜血,从来清秀平静的脸上划过深深的骇然。

    可一瞬间,欢快游.行的队伍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可一瞬间,甄意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心底最深处席卷到四肢百骸,痛得眼泪疯狂涌出,血泪交融。

    心痛得只剩了一个想法,

    她死了,言格怎么办?

    她想跑过去找他,可才迈出腿就身子一歪,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色彩从眼前划过,变成了一片湛蓝。

    深城二月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蓝,没有一丝白云,安静得像亘古的宇宙。忽然,天空中出现了言格的脸,惊惶,绝望。

    他抬起她的头,眼泪滴在她脸上,失控了般在说着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的意识像水流一样从脑袋里抽走。

    无数的回忆如幻灯片闪过,有些模糊,有些清晰。

    她好像看到了上个月,他坐在床上,她枕在他的肩膀,听他给她读那首腻得发麻的女孩儿情诗。

    他尴尬得脸红,嗓音却认真清隽,念着:

    “……

    胸怀中满溢着幸福

    只因为你就在我眼前

    对我微笑

    一如当年

    我真喜欢这样的梦

    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

    却又觉得

    芳草鲜美

    落英缤纷

    好像

    你我才初相遇……”

    初相遇吗?

    有光一闪,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声音在烈火里尖叫:“甄意,软弱的孩子,你沉睡过去吧,让我来拯救你。”

    后来,她躺在医院被遗弃的担架上,面对着记者的闪光灯,她稚嫩的胸部,稚嫩的腿根,全.裸.露在外边。她羞愧到茫然时,又听到了那个烈火里的声音。“甄意,睡过去吧,让姐姐来拯救你。”

    她想,活着好累,要不,就睡去吧。

    可就在那时,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清香与温暖。有个小男孩走过来,把他海军款的墨蓝色风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眼睛一下子恢复清明,追向了他。

    从不曾记得这件事……此刻却想起,

    原来,这就是初相遇吗?

    原来,是被他的温暖拯救了。

    原来,只是为了追逐他,而活了下去。

    ……

    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唯独记得,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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